[Book]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





§村上:故事變得越來越長..如果不提高自己內部的持續力、集中力,我覺得在身體上自己可能就沒辦法做到了。...這種龐大故事的復活,說起來可能會繼續帶動某種身體性的復活。

§村上:像我在做「穿牆」之類的事情時,沒有題長還是不行。可以說必須運長進去,如果自己輸掉了就進不去。在這層意義上,首先必須要有力氣。

§河合:故事載有連繫各種意義的力量,對於現在所謂的身體和精神啦、內界和外界啦、男人和女人啦,擁有非常大的連繫力量。

§河合:我把自己的工作視為幫助前來會談的人「發現自己的故事」

§村上:藉著寫小說是可以治療自己的,這當時同時必須是也能治療讀者的東西才行。如果沒有的話,小說就沒有達到作用了。當然,我是說多多少少可以治療讀同的某部,但那不是魔杖,不是對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通用的。只是就算是部份也好,如果順利的話,那作用甚至可以感覺到一一次回饋到作者身上來。藉著這個自己又再一次感覺到獲得鼓勵和得到治癒。許多作者稱這個為「感應」。如果沒有這個,我想作者可以就無法長久繼續寫下去了。

摘錄自: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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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關於寫作



今天想來說說最近對寫作的一些看法,
從過往的寫作經驗看來,所寫的文章大多是充滿功利性導向的文章,
諸如大考小考或是報告,
都是為了傳達一個在短時間之內所聯想組合出來的意念,
大多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
同時多數是論理性質的,
更可怖的是極少是出自內心而發的理論,
多是拼貼/斷章取義自A學者和B教授的理論後,
而成的四不像獸,
在文章中所謂"自我"的成份就像是灌水太多的綜合果汁,
在閱讀中之是百家爭鳴/五味雜陳,
而閱讀之後之後不留下任何回甘的餘味。


村上春樹在聽風的歌內引用哈德費爾(虛構人物)的話:

寫文章這種作業,
是對無法改變的自己,
與包圍著自己的事物之間的距離作一個確認,
必要的不是感性,
而是尺度。


這段很有存在主義式宣言的味道,
先是直指了人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必須面對眾多的不可改變的邊際條件,
而透過寫作,
去度量自己和其他人的親疏遠近,
在社會或組織內的定位,
與其他符號象徵的從屬關係。
進而創造出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
必要的不是感性,
因為唯有理性才能認清這個四處漂浮的社會關係和無常世事,

透過寫作,
在架空世界中重新建構出自己的定位,
在忙碌紛擾的世界中,把急促的呼吸調勻。


未完待續...

[Note]羅傑斯∣正向關懷



在羅傑斯(Rogers)的自我理論中,有兩個核心的理論概念。一是正向關懷的需要(the need for positive regard),二是價值條件(the condition of worth)的形成。

正向關懷需要的滿足需要一些能夠提供這種正向關懷的「重要他人」,在兒童時代,「重要他人」首先就是父母。伴隨著正向關懷的滿足,個體又發展出一種積極的自我關懷的需要。亦即個體需要覺得自己是有價值、有能力、值得喜愛的。簡單的說,個體需要得到自己的認可。而此一需要,其實是從對他人的正向關懷需要轉化而來的。此時,個體可以不必透過重要他人的交往,來體驗正向關懷需求的滿足(或挫折),他自己似乎就是重要的他人。一但自我關懷的需要發展起來,個體就不僅要與現實中的他人發生互動,而且還需與他自己打交道,以獲得自己的正向關懷。

而兒童生活的第一個重要他人則是父母。在通常情況下,家長總是聰明的使用兒童對於正向關懷的需求,以此當做行為的控制力量。家長總是對兒童的一些行為給予正向關懷,對於其他的行為則以忽視或懲罰的方式。這些行為的分類,顯示了家長的價值觀,而這些條件式正向關懷,會使得兒童體認到,什麼行為是好的,什麼又是不好的。由於兒童的自我關懷實際上是他人關懷的反映,所以到頭來兒童自己也會對自己的經驗持有一種有條件式的關懷、區別對待的態度,而且採用的是跟成年人一般無二的判別標準。
這樣,當兒童開始有區別地對待自我經驗,認為某一些自我經驗值得給予正向關懷,從而傾向於追求這些經驗,認為另一些經驗不值得給予自我關懷,從而傾向迴避這些經驗,羅傑斯則稱其習得了一些有條件的價值感(conditions of worth)。

隨著兒童長大,其他諸如社會面、文化面的因素也可能給予相當的「教養」。

羅傑斯認為,心理治療的工作就是破除防禦過程的工作。因為防禦過程掩蓋了經驗,一互破除,個體對經驗就會變得比較開放,其經驗就能夠較為準確地符號化,進入意識,並在意識層面被自我所吸收,這種過程長期持續下去,必然慢慢引致自我出現改變,而經驗和自我的一致性增加。從自我關懷和價值條件的概念看來,心理治療的目的應該是減少和自我背離的價值條件,並導致無條件的積極自我關懷的增加。換言之,羅傑斯的理念和齊克果的「是其所真是」(to be that self which one truly is)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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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Flickr:Elliott Ad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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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誰在操縱我們



「誰在操縱我們」(Coercion: Why We Listen to What "They" Say)一書中對於資本主義如何以不同形態的強制力漫延到政治、社會和經濟各個面向。在面對資本主義不斷的自體擴張,書中描繪了資本主義的自我擴張的現象:


我們所參與的系統規劃目的只是要激發更多相同的事物。我們不准產生滿足感,因為如果我們對自己、對人際關係感到滿意,就會破壞了強制循環的運作原理。我們只會在有辦法和鄰居比闊、炫耀的時侯,才覺得有需要參與,我們不是真的喜歡和他們相處。真正的友誼會平撫這種過度渴求,不會讓我們一受些微刺激就掏出信心卡。


各式平面或電視廣告成為現代人的心靈聖經,指引我們朝向自我實現的道路,告訴我們怎麼買、怎麼看、怎麼說,才能活出自我:

觀眾的自我感受不踏實,所有的形象廣告都利用了這個現象。...民眾必需竭盡心方努力抗拒廣告和其他強制訊息的猛力進攻,才能維持自我感受。....其實這樣做反而很辛苦,或許還更容易陷困境(Calvin Klein推出了"淡然自處(Just Be)的淡香水廣告),我們熱切期望周遭環境能夠單純一點、負擔輕一點,結果並沒有比較輕鬆,還是要聽從別人的暗示,任憑他人為我指出達到目標的最佳途徑



文未提出了個人在充滿了各種誘惑的強制力社會中的自處之道:


唯一的脫身之道,把罪過歸層於我們的集體困境。唯有我們參與共犯,才會出現這種狂熱消費。我們擺出一種滿足姿態來自欺欺人,顯示在這場遊劇裡我們已經達到超脫境界。私底下,我們卻祈求但願只要向上攀爬,就可以如願找到真正安寧。我們艱苦尋找能夠站穩腳步的高度。



這種痛苦,或許正是我們尋求解脫的最大指望,固然這也是強制術的關鍵,因為施加強制術的人正是要找到這種沒有自信的狀況來讓我們順服,不過這種呼喚卻是從我們內心浮現,而非來自於文化外在規範。這個聲音並不是「他們」發出,而是我們自己,而且,我們只有聽取這種聲音才能知道究竟自己會擁有更豐富的生活經驗,或反其道而行。我們不該一聽到外部指令便不加思索默認,卻讓這種聲音消失;我們應該加以運用。

....除非我們認可、參與,不然就沒有任何「他們」會有辦法扭轉這個過程;只要我們不串通共謀,他們就沒有力量,沒有我們,他們就不存在


上面批評了強制力所促使的過度消費現象,但同時作者也指出,消費行為已經成為我們表達自我意識不得不使得的一個手段了。在資本主義不斷擴張的狀況下,我們只有成為真我型消費者(authentic customer),在不被強制力資訊覆蓋淹沒的情況下,思考自我的真正需求,利用資本主義的多元擴張性,在消費符碼世界中尋找、組合出自己的風格。

[Music]張懸∣兒歌



張懸,
台灣近日大受歡迎的療傷系歌手,
專輯中的"兒歌",
以簡單溫暖的曲調,安定的聲線,
娓媚道來市井小民日常生活的生活情境/困境。

最近一直在聽這首歌,
學習如何在卡農一般不斷重覆的日常生活中找到生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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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歌

作詞:張懸 作曲:張懸

還不確定你是否也喜歡氣球
路邊常常在發的那種

我和你約好 養隻黏人的小貓
和一隻大的 溫柔的狗狗

如果受了傷就喊一聲痛
真的 說出來就不會太難受
不去想自由 反而更輕鬆
願意感動孤獨單不忐忑

還不確定你是否也喜歡氣球
反正又還沒聽過你說過
我們都覺得 成功沒那麼嚴重
做自己反而比較心安理得

願意感動就是種享受

生活 生活 會快樂也會寂寞

生活 生活 明天我們好好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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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8/25 音樂五四三:深度專訪張懸+珍稀空中現場!
(有ODEO錄音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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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尼采∣永恆回歸



最大的重量,假如有一天,或有一夜,魔神暗中跟隨你到孤獨寂莫的盡頭,這樣對你說,你怎麼辦?


最重的負荷,就是你現在正活著的一生。你必須再活一次,或者重覆無數次地活下去,這裡沒有一件事,一切痛苦,快樂、思想,嘆息,你一生中說不完的事,巨細無遺的必再度回歸,按著同樣的順序,同樣的脈絡,回到你身上,蛛絲、林間月色、瞬間、自我,都同樣的回歸。生命的沙漏,不停地反覆流轉--塵中之塵的你也一樣!


聽到這些話,你會投身於地,咬牙切齒,詛咒魔神嗎?或者你願體驗這驚異而可怖的瞬間,而回答魔神說:


你是神,但我從未聽過關於神的事!


這念頭會壓倒你,使本來的你發生變化,甚至粉碎,無論做什麼事,都會問自己-


你只要一次?不,無數次嗎?


這問題將會成為最大的重荷壓在你一切行動之上,或者你除了最終永恆的證明和確據外,什麼都不要,你需愛惜你自己和你的一生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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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否認以彼岸理念界定此生的基督教的評價方式,
而代之以永恆回歸,重新肯定生存。
由於永恆回歸選擇連結生長各個瞬間於一環,
使過去的必然變為可能,而未來的可能變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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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李欣頻



李欣頻
37歲去過37個國家的女子,
本來想唸哲學卻誤打誤撞進入了廣告這一行,
出版的書籍主題遍及旅遊、廣告、行銷、建築、靈修,
其不凡的一生的根基,自然是和其類文學文案和打造了誠品初期的文化氛圍有關,
想要認識她,
從其他人如何看待她的文案文學,
或許是一不錯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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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瀆副作用 台灣文學新品牌

文/潘筱瑜

誠品書店十週年是台灣耀眼的文化事件,因此有人形容,誠品對台灣的知識份子,如同左岸咖啡座之於巴黎文化人。它的存在滿足台灣人對藝文化的渴求及意淫, 「文化商品化?還是商品文化化?」的爭辯是文化觀察者的永不厭倦的議題,「誠品」儼然是一種意識型態,而參與「誠品意識�

「糟糕,這是什麼東西?」

人造氣候學系 。民眾音樂社會學系。原子咖啡學系。挪威森林學系。聲音記憶學系。城鄉互玩學系。網際網路學系。文化勞工學系。神話真理學系。事件劇場學系。經濟動物學 系。植物保養學系。唯物辯證學系。工業神權學系。耳語感染學系。票房生存學系、時間預言學系。虛擬經驗學。兒童福利學系。文化家具學系。放射性情緒學系。 顏色心理學系。野獸派官能學系。慾望學系。美感殖民學系。食物政治學系。回憶統計學系。世紀末權利學系。文字能量學系。英雄櫥窗學系。蒙太奇運動學系。文 化裁縫學系。身體氣象學系。一九九六年六月,新生南路上全面解除學術派系疆界,生活軟體上市,智慧流通市場重整,台大誠品,全館開幕。

「輕」向慾望借翅,以米蘭昆德拉的輕盈,用聲音的浮力,躍過高重力的城市。 「快」以湯瑪斯的快板,用世界上最好的音樂載你一程。 「準」波特萊的一行詩,一如古埃及人一根羽毛,做為天平上的砝碼,來衡量靈魂重量的終極尺度。 「顯」但丁將消失的時光構再顯情緒,以神曲重獲時間。 「繁」波赫士是一個簡單的宇宙請以五十分貝的精神專心聆聽,Ketil Bjornstad將帶你直抵伊塔羅、卡爾維諾的國界邊緣,直到下一個世紀來臨。

文學評論家還來不及定義,以食譜的架構及語言料理情慾、生活的「情慾料理」及與「誠品副作用」同卯雙生,但創作者精神自瀆的私人產物陪在一旁展示的「繼續自戀」大刺刺躺在書店的平台上。

異國風情 作法: 1、 高額旅行費,35000英呎遠距離開味 2、 除去語言隔閡,加入一小撮新鮮感官,保留好奇後勁 3、 將波特萊爾街轉角的驚艷,沾滿墨西哥龍舌蘭的挑逗,觸發我倆沒有明天的激情,銷魂 4、 數夜。 5、 佐上愛情海一夜不睡的燈光,在慾望中生離死別。 6、 風景不被身影絆住,逐佳人而居,只在乎曾經擁有者,胃口更佳。

註:食用時請注意時差。日後欲再回味,需加付國際長途電話費、郵費及機票,所費不貲,故請酌量取用!

新浪潮還是文學叛變

詩人羅智成將之歸類為台灣「新寫作浪潮」的一員(他並沒有用文學來稱呼它),他認為文案與文學相似在於它的創意、修辭與表現技巧,及它所依據的的人性基 礎,包括它所傳達的某種態度。但文學必須出自於創作者個人的感受及動機-即使是工具,也祇能是創作者的個人工具。羅智成:「文學是具有特定目的,一定的結 構,嚴謹的規格模式,起承轉合……」若以文學的批判的角度來詮釋,羅智成比喻這些所謂「新寫作浪潮」的作家,就像在文學的殿堂,傳統作家爰�整齊,「他們 經常是穿著睡衣、或是只有骨骼、帶著器官就來了。」文化評論者南方朔稱之為「虛構文本」,「那是一種年輕的造句法,經常故意打亂語言的既定指步,卻接上另 外一些意義的枝枒。這是誠品成功的文案及「頭腦體操。」

是正統文學還是文學政變,是資本家刺激消費的工具還是一種「文字遊戲」,李欣頻似乎不是那麼在乎。

「我根本沒去想說要讓誰定位或被誰歸類,是『新寫作浪潮』或『虛構文本』對我來說無所謂,那是他們的事。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寫出比較可以被歸類的東西。包 括我寫出來的東西,我拿去參加文學獎,他們也不知道該放在散文類、報導文學、小說類,因為我是用詩的語言,去寫散文的架構,但是裡面有小說的劇情,所以連 我自己也無法歸類。」

「那就這樣吧!」

「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廣告人,但也不認為自己作家,可能在這兩個領域的邊緣吧!我覺得 我的類型會比較像黃威融,他將自己定位成「文字商人」,可是我不認為自己是文字商人,算是文字的游離份子吧!」不是廣告,也不是文學,而是純粹用文字來自 我愉悅,李欣頻自稱「文字的自瀆者」。「不能說人家說我的作品不像文學,我就要寫得像文學;說我的廣告不像廣告,我就要寫得像廣告。我覺得任何新的東西出 來時,都很難被定位,當它走出一條路時,我想就必須承認這條路的存在。」李欣頻比了一下自己身體,「我常常站在車站或是 人多的地方,我無法想像世界這麼大,我能管轄的地方就只有我身體這一塊,我必須跟那麼多人一起生活,溝通,共享經濟資源。」人我的界定從小時候就沒被培養 起,「我跟人的關係就是『他人就是非我』所以我沒辦法去寫所謂真正的小說(雖然她自認寫的是算是小說),但是別人會認為我的小說投射太多的自我在其他的個 體身上。」

因為覺得人「只有這樣」所以李欣頻藉由想像力擴充自我的世界,出書只是結果,那並沒有什麼目的,也不會想去引起什麼迴響,那不是很重要的事。但媽媽不喜歡 她寫,因為她媽媽認為那是一種「曝露」,甚至還會說:「妳缺錢嗎?我給你錢,妳不要寫了」要李欣頻開價,讓她封筆,「我還是很堅持。她很緊張,她覺得我應 該寫像『劉墉』那種東西,不然就用筆名,我就是寫不出這種東西。」

李欣頻說,「誠品副作品」是很自然而然出來的,之後就有很多人會去討論這到底是文學還是文案,「因為沒有人將文案出書」本來看似井水不犯河水,所有的問題 來自於「文案出書」,沒人這樣做!是文字奪權嗎?意識型態廣告創意總監葉旻振說:「當作家紛紛上電視打廣告,文黎w廣告化,廣告只好文學化,這是一種反 撲,也是互補,當文學慰藉嚴重缺貨,人們開始在廣告詞或流行歌詞上尋求寄託,沒有舉杯邀明月的雅興,至少有乎乾啦的爽快酒量。」文學(自瀆、幻想)與文案 (包裝、賣錢)之間的二元對立,台大外文系教授張小虹說: 「文學形象也是一種包裝。」,葉旻振則直言:「精緻的廣告比粗糙的文學高明,有良知的廣告人比沒良知的作家道德。」

企劃與野心共謀 文案登基

「93年英國剛出版《猜火車》的時候,大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當時的英國文壇來說,根本無法定位它(當然電影回過頭來帶動這本書的認同與價值)這些 事情當然也給我們很大的啟示就是,很多東西剛開始的時候,不要給它太高標準,不一定要是朱天文,或是得文學獎第一名我們才要出版。」95年法國出版《小姐 變成豬》,這位作者的背景與張小虹、李欣頻很像,本身是唸文化研究的,她很清楚她可以靠一個故事來影響法國社會,「這是她刻意製造的。」

新新聞文化事業副總編輯謝金蓉說:「也許我們是來不及去定義他們,但是新的東西已經出現了。」新新聞從兩年開發「新.人文」系列,其中有黃威融、李欣頻、張惠菁等人,這些人變成了是羅智成所謂的「文學殿堂中那群衣杉不整的年輕人。」

謝金蓉分析近二年來有些新生代的創作者特別搶眼,並不是他們的文學造詣、或是寫作到多麼高竿的地步,而是因為他們「自我定義的能力太強了」,李欣頻、黃威 融、朱少麟更明顯了。而是他們對自己的風格、整本書如何呈現都很清楚。「他們都是非常強的作者論,來提案時,一本書沒有事先編好之前(除了設計好的 layout尚未呈現之外),不會來找出版社。甚至行銷方法,他們也都有一套規畫。這是很特殊的現象,有時候我們出版社就是將書弄出來而已。」「像黃威融 的第一本書《旅行就是一種shopping》,就當時而言,他把一本書可 能的創意都發揮出來,我相信《在台北生存的100種理由》也是接近這種方式。徐玫怡的《交換日記》是圖文合在一起,很明顯的是『形式定義內容』,內容是什 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換的過程,可是你一看就知道『天啊!她們交換的真精采』,她們不僅交換文字,也交換媒體(傳真、網路)、漫畫、圖片。我認為那是一本 成功的企劃。」

李欣頻、黃威融 Free lancer 的身份,帶出新世代文字創作者的另一個特質。謝金蓉:「在我們那個時代,對工作的認知是你畢業之後就是要找一分百分之百的工作,這個工作是讓你全力投入。 可是這些人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工作場所及職位,他們並非『棄業青年』他們並沒有放棄什麼),反而他們很清楚規劃自己,生活裡幾分之幾是做這件事,幾分之幾 是做那件事。」相對於一般上班族有老板、打卡鐘來規劃,Free lancer相對要比別人更用功,更要能規劃自己。但他們付出的努力是一般上班階級無法想像的。所以他們也不再乎別人如何看他們。上一輩的作家,大部分還 有一個正職的工作,如媒體、出版社,還會在某個文學陣營裡有個位子,可是這個對李欣頻這樣的新生代文字工作者來說根本不重要。

《旅行就是一種Shopping》、《在台北生存的一百種理由》作者黃威融,因廣告出身的背景,常被與李欣頻歸為同一類型的作家,「說『用文字奪權,讓文 學政變』,這裡面所顯示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老男人,而且很久沒寫東西的媒體工作者的看法,他這種看法就我來看是失焦的。」黃威融所謂的「失焦」不但指的是 分析上的錯誤,也指涉說這句話的人根本不了解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的創作態度、所面對的環境及與時代的互動的關係。「我們喜愛的東西是什麼?我們的選擇是什 麼,他大概搞不清楚。」

黃威融說,大部分的人在探討這個問題時,大部份是朝所謂「新寫作浪潮」「文案是不是文學」這個方向來思考,很少人真正去探討「李欣頻到底寫得好不好?」 「看到欣頻這樣的東西,我不會用文學的標準來討論,單純就寫東西、創作來說,我覺得她的東西真的寫得不錯。」一個作品若能帶來閱讀的快感,是不是文學,並 不重要。如果文案能帶來閱讀快感,它就是好的出版品。好作品進入商場,就是好商品。」黃威融說,現在很多新生代的作家還很畏懼自己的作品變成商品,他不怕 (因此以文字商人自喻),他認為只要是在寫作、編輯時是創作,進入市場,就是商品了。商品就是從商品的角度來考量,這是他面對文化商品的態度。

黃威融開玩笑地說,在他的觀察中,真正台灣作家的收入有三個:作秀、主持節目、版稅收入。這個結構造就了我們批判的「暢銷書排行榜作家的那些人」,沒辦 法,結構使然。「我常問大學生:『你可不可以舉你這半年內看過的書,哪一本書是華人寫的,最好現在還活著的。』『金庸啊!』,當答案都是卡爾維諾、昆德 拉、村上春樹、馬奎斯時,完了!從這個角度出發,台灣的寫作工業跟汽車工業一樣,都是邁入只代工,沒辦法生產。」「台灣養不起作家這個問題若不解決,他們 就不能說我們這些人的創作不是正統。」

「在創作上,不必因為它是文案而把它眨得很低。但是欣頻文案到底寫得好不好,我想討論這個。」就出版型式而言,圖像與文字並立,文字才能發揮意義。就寫作 而言A黃威融分析李欣頻第一本書「誠品副作品」,在銷售上很佔優勢,因為誠品是一個重要的文化事件,可是台灣一直沒有跟誠品很有關係的報導,李欣頻這本書 剛好出來,實在沒有辦法將它跟誠品分開。「繼續字戀」這本書比較強調自己的文字,雖然說裡面還有很多幫誠品寫的文案。創作判斷主導整個判斷,視覺上,李欣 頻強調她喜歡第二本書,因為第一本書讓她感覺很功能吧!也許是因為第一本書的直接及廣告文件的特性,讀者搞不好有一種錯亂。《情慾料理》對任何喜歡李欣頻 文字的人,是一本很重要的作品,她的文字演練很精采,形式是菜單食譜所架構的日常生活情慾,黃威融覺得這個題材的選擇很棒。圖片與文字在書裡的地位是相等 的,在打破出版品的禁忌上,都有很突破性的意義。

「我以旁觀者的角度,我認為欣頻的創作是不自覺的,她的創作都是不斷不斷地鞏固她的風格,加上她的文字結構比較介於文案跟詩之間,所以她的風格性會非常 強。詩跟文案之間有一個麻煩的地方在於,敘事性會比較平舖直述的說故事弱,很不巧的,一般人認為我跟她是同一類的作家,可是我們兩個在寫作技法上是背道而 馳的。我將自已定位成一個說故事的人,說故事的人絕對不強調風格,或是他第一要務就是把事情說清楚,風格是之後的事。可是欣頻很 奇怪,她的風格很強,她到現在連續三本書,她的風格愈來愈清楚。」這應該是好事,但黃威融保守地說,如果李欣頻要成為很有名的作家,這三本書是過去的能 量,也才是剛開始的事情。「像李欣頻這樣願意、有熱情、有企圖心、持續創作的人,先不管文學成就,在這個年代,敢這樣做的人,就該鼓勵了。別是不是從事那 些大師所謂的文學正統,更應該鼓勵,我認為這才是在這個時代有機會的東西,包括銷售量及讀者共鳴。」

自戀物體系

張小虹分析,李欣頻擅長利用文字來撩撥每個人的物質慾望,而毫無疑問,年輕的李欣頻已經是「用文字撩撥物質慾望的高手、代表性人物」。她並且告解地說,李 欣頻曾經參與創作的中興百貨年度主題「一年買兩件衣服是道德的」,已經成為她Shopping的精神指標、心靈指南。《繼續字戀》充滿商品符碼的拼貼,文 字運用本身說明了解構符號的過程;也就是說,文字不再需要表意,表酷就夠了。巧的是,英文裡設計(design)這個字正可以解釋為「去符號化的符碼」 (de-sign),李欣頻的文字設計讓這本書酷意十足。張小虹說,她非常 喜歡《誠品副作用》裡一句「在溫慶珠的長衫上灑一滴費太太的西瓜紅」,在《繼續字戀》裡這種例子更多,作者的技巧也更好了。她特O唸了一段「白感交集.白 無禁忌」裡的文案:「今年春天怎麼過?!/選一雙NINE WEST的鏤空鞋踩過涼涼的雨水。/披一件MORGAN的針織上衣,和天氣平分春色。/雨過天晴,就拿RED EARTH在臉上畫出彩虹。/在星期天掛上SILVER TOWN十字項鍊,等待下個世紀愛情的救贖。」在這一段裡,經過拼貼之後的商品符碼充分表現的酷味,呈現出作者精巧的設計以及解構符號的能力。

此外,《繼續字戀》裡許多章節內容以圖表、地圖來編排,這是「誠品副作用」裡少見的。對張小虹來說,圖表編排加強了時間的壓迫感。舉例來說,在〈台北很字 戀〉的閱讀台北文案裡,Out/台北考古學 vs. In/台北流行學的兩頁表格,讓人不禁特別注意,這些具時間性的趨勢,被作者很巧妙地用圖表加強效果。另外,地圖的編排也有同樣的力量。

對張小虹來說,閱讀李欣頻作品最大的感動是,李欣頻努力建立的「自戀物體系」,也就是她透過文字去自戀的過程。「她非常善於運用各種關於「生殖」的衍異 ──複製、無性生殖、懷胎、絕種、同卵雙生等等,讓文字變成代理孕母去繁衍,不斷的透過文字去複製各種圍繞著生殖想像的自戀物體系。」 雖然「新」代表新人,新作品,「浪潮」代表很多人前撲後繼地投入台灣寫作工業,但黃威融認為台灣新一代的文字創作者還是太少太少。平常上上班,沒事寫寫日 記,把一堆雜文弄在一起的東西,黃威融認為那不叫寫作,「很認真地、很有意識、很清楚自己要怎麼寫,花很多的時間去想你產品的特殊性、如何在市場上行銷」 就是他的標準,李欣頻是,張耀也是。出書很簡單,但環境如此惡劣,如果不是準備就緒,很容易失敗。「我們不是嚴長壽,隨便講兩句話就可以成為暢銷書,我們 沒有這樣的社會資本,所以我們得自己寫。�


轉錄自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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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案變成一種文學

文/ 南方朔
  
  每一個企劃或廣告營銷的文案,都只是一個剎那的故事,一次小小的事件,最後變成一張海報,一份插頁的廣告,或DM(直郵)裡的一個角落,它是使用過後就被遺忘的創意,沒有人還會繼續記得。
  
  文案盡管會被遺忘,但卻未曾消失。一份文案是停格的單獨畫面,但10個、20個,或更多的停格畫面卻成了動作,有動作斯有歷史。因此,個別的文案是枚基因,累積成總體的遺傳。文案的風格演練也彷佛像蚌珠一樣,層層包裹出它的華艷。文案史裡濃縮著另一種版本的企業史。文案的影像塑造,語言運用,和它的風格呈現,意識背景,訴說的是一個非關業績數字的成長故事。
  
  因此,李欣頻是幸福和幸運的。她年紀輕輕,就能參與“誠品意識”的塑造。文案是“誠品”的衣服,她做著設計,裁制的工作。一份份文案的彙積,就彷佛一場服裝的展示,人們讀到的不是服裝,而是穿著服裝的“誠”,畢加索說過:“藝術是虛構的謊言,卻說出真實。”在這些虛構的文案裡,“誠品”第一次顯露出她綽約的奧秘。
  
  “誠品”是台灣20世紀90年代一個獨特的奧秘。它是書店,但其實卻又早已不再只是書店,而成為台北文化地圖上的一個地標,一枚記號。“誠品”之於文化台北,就彷佛艾菲爾塔之於巴黎,它們都帶領著城市走往想像和期待的方向。
  
  因而,艾菲爾塔的意義也就可以模擬為“誠品”的意義。羅蘭•巴特說過,艾菲爾塔高高聳立,人們的眼光無法回避。它是巴黎的地標,也是一種代碼符號。它在風雨裡聚集雷電,而夏夜的塔頂燈光則彷佛成了螢火蟲。它在旅游中被看,但也在高處俯瞰。它是理性的紀念物,而同時卻又是認同、標示、儀典、歡樂、消費,以及給著不斷變化中的巴黎意義。
  
  而“誠品”不正是台北文化地圖上的艾菲爾塔嗎?它從店鋪開設之日起,就已叛離了書店的初衷,而把自己變成一則台北的神話傳奇。書對“誠品”而言,業已非書,而是一種饕宴,一種耽溺,一種期待,一種內心的著迷和品味;而“誠品文案”對“誠品書店”,是夢幻東區裡的另一種夢幻,由和現在不一樣的期待與張望編織而成。“誠品”是台北文化地圖上的風景,不但妝著今日的花紅柳綠,也用它的夢幻呼喚著那些即將的未來。
  
  20世紀90年代的台北,甚或台灣,以及華人文化圈,似乎都免不了要讓“誠品”占住醒目之位置。以前,當麥肯錫寫《舊金山》這首歌的時候,曰:“如果你到舊金山,千萬記住要在發間別一串花束。”舊金山與花束是那時的新價值,新代碼,以及新的流行,而今日則能聽到:“如果你到台北,莫忘了要到 ‘誠品’走上一回。” “誠品”是奉流行的叮嚀,一種不能疏落的風向及參考坐標。“誠品”對知識分子,如同左岸咖啡座對巴黎文化人,只要有那麼一兩個月未曾涉足,就讓人產生不知道巴黎在想些什麼的無名焦慮。人們到“誠品”去停、看、聽、嗅,以便攫住台北的知識風情,或來段驚艷式的知識邂逅。“誠品”被觀光,被展示,成為指向未來的文化櫥窗,也是文化社交暨情報交換中心。在台北的中心逐漸東移的時代,它守候著新東區的大門,並形成了一個“誠品文化生活圈”,被它吞進而後又吐出的人群,吞吐之間彷佛真的反芻出了某一種不同的風韻。
  
  植物的芽頂和根尖,都有生長點,城市也同有生長點。它細胞分裂旺盛,尚未被分化成某一種定型的機制,因此,它缺乏被認定的可能性,而沒有可能性卻也正是它的一切可能性。這就年輕的旺盛。“誠品”之成為“誠品”,就是因為它的年輕。
  
  “誠品”的年輕,也是李欣頻的年輕,誠品的文案無論如何閱讀,都可以讀出年輕的風采。當本世紀初,近代的廣告概念出現而名家輩出,歷史學家斯圖亞特‧艾文稱贊他們是“意識的船長”,其最高的境界已不再指涉商品,而是將人的反省向著自己的不足,羅曼史的想像,性的勢能,以及衰老和死亡的解毒藥。廣告已非說服,而是一種暈染,李欣頻用她年輕的暈染美學在替“誠品”造像的同時,也在反映著“誠品”的年輕歷史。
  
  誠品的文案寫作,是一種詩與非詩之間的實驗、拼剪,無關系聯想的營造,或者就是各種斷想的接枝與配交。它多半不以具體的書或活動作明言的訴求,而是在具體的外圍浮繞,以想像來勾勒實體,用朦朧挑動出本質。它有時營造炫酷,有時則推促著鄉愁,甚至有些時候則教唆叛逆。文案寫作愈來愈成為一種表演,在這個誰也別想說服誰的時代,文案不再那麼實用地像結構功能,而愈來愈接近文學創作,而欣頻原本就是個很有才情的文學創作者啊!
  
  多年以來,我始終用“虛構文本”的角度,來看“誠品”的活動文宣及企劃文案,那是一種年輕的造句法,經常故意打亂語言的既定指步,卻又接上另外一些意義的枝丫,這是誠品成功的文案及頭腦體操。它突兀而懸疑,有如不斷進行的變裝秀。文案的表演和游戲風格,其實也就是“誠品”魅力的一個超人氣側面縮影。
  
  “誠品”是個傳奇,它將書變成不是書,書店也不是書店,而文案則變成了文學,在人們對書已愈來愈失去敬意的時代,它以一種轉折的方式,重新為書找回地位,這乃是“誠品”的終極。每當想到這一點時,就覺得它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已值得,固不僅只有文案而已!

轉錄自誠品副作用之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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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ging紀實

2007/11/24
換了一個較為文雅的版本,改編自Sadish所提供的版型。
其中header image那張拭淚的女人取自Stefano Sgambati
在Flickr上找了很久,
看到這張名為"Memories Are Always Filled With Tears"的照片,

就覺得很適合拿來當做Blog的封面,
接下來的基調正如這張圖片所揭示,
去尋找、紀錄那些引人情緒起伏的種種情狀,
進一步的去詮釋在內心底層的情欲流動,
解/建構自己和他人、和社會的互動關係。


2007/09/21
部落格新聲報到!
原始版型設計如下: